第764章 番外:裴撐誌 原劇情4

眼,雕欄玉砌,碧瓦紅牆,此時看著,她卻隻覺多了三分肅穆威嚴,壓得人不敢放肆。這巍峨的皇宮,好像也冇有來時那樣好看了。回了侯府,趙瑾換了衣裳,淨臉淨手,直到坐下來喝了杯茶後,她纔有心思細想今日宮裡的種種細節。直覺上……不太對勁。建文帝與曆史上大多皇帝並無二差,胸有城府,喜怒不辨,叫人看不透所思所想,結合記憶來看,這位顯然也並不是個無能的,在位多年頗有功績,知人善任,大齊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是個在史書...“爹,爹——”

裴承誌在裴光擔憂的聲音下醒來,看到兒子的一瞬間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模樣。

“這是——”哪兒?

話未說完,就見一位老人匆匆進門:“怎麼了這是?”

見他睜開眼,老人鬆了口氣:“醒了就好,這孩子哭著說你昏睡不醒,嚇了我一跳。”

說話間,他踱步走來床邊,搭上裴承誌手腕診脈,片刻後在裴光擔憂的目光下開口道:“無礙,隻是魘著了,歇息片刻,去外頭走走就好。”

還未等裴光鬆口氣,就聽老大夫繼續道:“不過你這身子不行啊,大毛病冇有,小毛病一堆,以後還有得將養呢。”

裴承誌此時也回過神來,溫聲回道:“一些老毛病,無礙,勞張大夫走這一趟了。”

“前後院的事,不必客氣。”張大夫擺擺手。

醫館已經開門,見裴承誌無礙,他便去了前頭坐診,叮囑他收拾好就去前頭乾活。

裴承誌點頭應下。

張大夫走後,裴光看著他認真道:“爹彆擔心,我一定努力掙錢,給爹治病!”

他雖與爹隻相處短短一日,但心中孺慕卻不少半分,旁人都說他爹狼心狗肺,不孝不悌,但爹對他好,在他心中那就是好爹,他掙錢為爹治病也是心甘情願的。

聽著他的童言童語,裴承誌心下一暖,因為夢境所生的難受也去了些。

他摸了摸兒子的頭:“爹無事,無需你掙錢,從今日起,爹教你讀書。”

裴光眼睛一亮:“多謝爹!”

他再小也知道讀書的好處,科舉做官不敢想,至少能認些字,日後找活計便能找到些更好的,也能有更多錢為爹治病了。

裴承誌笑了笑,起身略做收拾就去了前頭。

乍然出獄,他是有不習慣之處,但尚能接受,做工也一絲不苟,叫醫館中人無不暗暗點頭,閒暇之餘他更是不帶歇息的抄書和給兒子啟蒙,忙得腳不沾地。

除去急迫的需要賺錢養家外,他心下還有一絲隱秘的恐慌。

夢境太過真實,真實的像是另一個世界。

他很清楚,若當初在靈堂上冇有母親的一番斥責反對,後來發展真的會像夢中一樣,白瑤青會如願進門,母親會被他害死,外祖父因他殘疾,弟弟妹妹日子難捱,平陽侯府也一定會被牽扯進奪嫡之爭,若無後來父親攜戰功歸來,後事如何恐難預料……

想到這裡,他握筆的手緊得發白,半晌落不下一筆。

外頭月上中天,醫館寂靜無聲,屋子裡也隻剩下裴光清淺的呼吸聲。

唯他坐在桌前,不敢閉眼。

一閉眼皆是平陽侯府危機四伏,京城直隸血流成河,旁人閉眼漆黑一片,隻他滿目血紅。

他從來懦弱,不敢麵對。

唯有身子撐不住時陷入沉睡,夢中卻總不得安寧。

他大抵是生了心魔。

好在養家的責任感和緊迫感還在,他白日裡仍然奮力掙錢,以做工麻痹自己紛亂的腦子,夜晚成了他最不期待的時候。

渾渾噩噩不知多久,終於有一日,他偶然聽到醫館大夫藥童們說話。

“聽說了嗎,皇後孃娘有孕,這回可是雙胎呢。”

“咱們勉強也算皇城腳下的人,怎會不知這樣的好訊息?聽說皇上很是高興,準備再減賦稅呢!”

“這可是大喜事啊!皇後孃娘有福氣,咱們百姓們蒙她照拂,竟也生出福氣來!”

“皇後孃娘是國母,當然福澤深厚。”

“雙胎難得,要說皇後孃娘這福氣或許還有鎮國公夫人的一份呢。”張大夫笑道。

眾人恍然。

“是了,聽聞鎮國公夫人當初就是先生長子,再生雙胎,與皇後孃娘不正正相同?說不得再過兩年,還能再添個小公主,最後再添對雙胎呢!”

這完全是照著趙瑾的孩子數量來預測裴羨了。

不過眾人卻都隱隱信了。

醫館的人是最知道婦人生產中的辛苦和驚險的,趙瑾能以一己之力生下六個孩子,其中還有兩對雙胎,有福氣的說法絕對冇錯,所以對於作為她親女的裴羨,大家也抱著同等信任和期待。

“呸!說什麼長不長子的!”一個來看病的男人道,“鎮國公世子,在北疆立下戰功的那位纔是長子!鎮國公夫人隻有五個孩子,那白眼狼莫要沾邊!”

他此言一出,眾人也紛紛點頭應是。

作為被評頭論足詬病無數的當事人裴承誌麵上倒是端得住,他也知道自己大名早已臭大街,所以改名裴生榮,寓意枯木生榮,重獲新生。

但心裡有冇有過得去,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皇後孃娘將善恩堂開得更廣更多,還開學堂,自己墊錢叫咱們娃娃讀書,生下小皇子叫皇上龍顏大悅減了賦稅,每逢出宮必暗中查訪懲奸除惡,乃當之無愧的國母!其父鎮國公軍功赫赫,保咱們百姓平安,兩位兄長一文一武更功績良多,鎮國公夫人也是仗義疏財之人,年前峰山大旱,不知救了多少流民的命,就連那兩位小公子小姑娘都是路見不平的性子,可見鎮國公府家風之良,皇後孃娘作為鎮國公府出來的姑娘,必定是不差的!”

男人一番話叫大家紛紛點頭,無不佩服。

裴承誌神色恍惚,聲音低到險些聽不見:“盛世清明,家宅和睦興榮,極好。”不比血流成河般的慘烈。

無論為國還是為家,這樣的結局都是最好。

纏繞在心中許久的鬱氣忽地消散了。

從金尊玉貴的侯府世子淪落到一個為生計憂愁的賬房先生,裴承誌心中始終存有不忿不甘,但曆經許多,他也終於明白什麼叫“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昏頭不堪,保家衛國的祖訓刻在腦子裡卻時想時不想,他曾為一己私利做出許多畜生事,可夢中奪嫡的種種慘烈景象以及家族因他而險些覆滅的事實卻叫他生出心魔,不敢麵對曾經荒唐的自己。

若能以已身換得如今景象,裴承誌想,他是願意的。

現實與夢境截然不同的發展,他喜聞樂見,更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心中鬱氣消散,他也認了命。

晚間,他難得早早安寢,卻又做了一個夢。

他看到母親坐在花園裡,眼眶紅腫疲憊不堪,府中處處掛白。

不等他思索這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裴歡顏避開丫鬟嬤嬤,神思不屬又慌亂不已的縮成一團,蹲在假山一側,嘴裡喃喃著什麼“我不知道會這樣”。

母親回過神來察覺異常,走過假山發現了她。

裴歡顏似乎有些杯弓蛇影之態,驚慌無措地就要避開,母親下意識攔了她一把,被裴歡顏掙脫開來,本就虛弱的身子往後倒去,而腦袋對準的地方是假山尖石。

裴承誌睜大眼睛,下意識衝上前扶了她一把,卻不知是不是冇拿捏好力道,雖避開了尖石,卻叫母親側身倒地,身體的重量加重了與地麵的碰撞,她額頭很快滲出血來,瞧著觸目驚心。

裴歡顏嚇了一跳,眼淚直掉,遠處傳來惜春的聲音,她身子顫抖一瞬,隨即跌跌撞撞地離開。

裴承誌愣愣看著自己的手,不知為何方纔能碰到母親,現在又為何不能。

他隻能看著惜春匆忙叫人請太醫,隨後又一路跟著她們去了正院。

他看著臉色蒼白的母親睜開眼,眼神陌生而清明。冷開口。這是鑽牛角尖去,出不來了。趙瑾無意與她多說,隻道:“你心中既已認定是平陽侯排除異己,想來他如何與你辯駁你都是聽不進去的,你覺得自己有冤可訴,便去順天府,去敲登聞鼓,去麵見皇後孃娘,去麵聖訴冤,而並非來平陽侯府廝鬨。”林清茹頓了頓,繼而深深看了趙瑾一眼。“多謝夫人指點,清茹明白了。”趙瑾微一點頭:“慢走不送。”林清茹略一福身,便轉身快步離開。裴歡顏微有些急的看著趙瑾:“母親何必同她說這些,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