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幹飯人,幹飯魂

旨。小太監一字一字讀完,雍王腦子還在嗡嗡作響。上麵的字他都認識,可連在一起,卻不懂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他枉顧皇命,懈怠誤事,私自離京?什麽叫他夜來小城,不知輕重,意圖私會他人?封天極眼中閃過冷笑,這幫子禦史可真厲害,他不過是傳了點訊息回京,他們當即就腦補了一場“雍王不顧皇命,懈怠與京兆府聯合查案,私自離京私會已經嫁作他人婦舊情人”的大戲。想來,這裏頭也有太子的手筆。太子正焦頭爛額,愁沒有機會反擊,這...為了不打草驚蛇,南昭雪和封天極又原路返回,沒動裏麵的東西。

一路又回到京城,進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前世時南昭雪也經常夜行軍,這次倒也沒有多累,反而因為出一口氣,而有些興奮。

三人精神都還不錯,南昭雪提議,幹脆去火鍋店吃一頓。

封天極沒意見,野風眼睛閃閃發光。

來到火鍋店,這個時間點的人已經不少,一樓大廳鬧哄哄,店小二看到他們,趕緊引著上樓。

店小二想去稟報時遷,南昭雪攔住:“不用了,我們就是來吃個飯,讓他忙吧。”

“是。”

點齊了菜,南昭雪讓野風也坐下。

小姑娘百般推脫,南昭雪無奈,隻好吩咐人給她支了張小桌。

階級觀念,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轉變的。

點的菜品剛上齊,忽然聽到外麵一陣喧嘩。

“什麽聲?”封天極想皺眉,但細一聽,不像是有人吵鬧的聲音。

這聲音……還怪好聽的。

店小二正要說話,南昭雪擺擺手,走到窗子旁,推開往下望,正好能看到一樓大廳。

剛才進來的匆忙,沒發現一樓原來放著幾盆綠植的地方,被騰出來,做了個小方台。

現在,有幾個人正拿著小鼓小鑼之類的,在台上表演。

南昭雪仔細聽,眸子微微眯起。

“吃不著鐵飯碗像咱家老頭子,也不想處處受人照顧像現在的公子,沒吃過什麽苦,也享過一點福,所以有人說我們是沒有教養的一代混子。”

“真要是吃點苦我準會哭鼻子,想要點兒好處我又不會裝孫子,說起嚴肅的話來總是結巴兜圈子,可幹起正經事來,卻總要先考慮麵子。”

“不如去當官兒,不如去當官兒,當了官兒事情自然就會變了,可是哪有個夠啊,可是哪有個夠?

不知不覺當著當著當暈了把什麽都忘了……”

南昭雪:“……”

店小二湊過來說:“這是掌櫃的想的,好聽又熱鬧,來這裏的食客都特別喜歡,就算等著的那些食客,也都有耐心了,不會不耐煩。”

封天極也到窗邊來聽:“這曲子聽著和平時那些不同,挺特別,但很有意思。”

“這詞……寫得也別有一番趣味,不過,鐵飯碗是什麽?那能吃嗎?”

南昭雪:“……”

“這是一種比喻,就是俸祿的意思。”南昭雪撫額解釋。

“不錯,寫這詞的人是個人才,是時遷嗎?”

“不是,”南昭雪麵無表情,“是崔爺。”

“崔爺?哪個崔爺?”

崔健,崔爺。

她還是要提醒一下時遷,這種形式不錯,但詞兒什麽的還是要顧忌一點,別到時候讓人抓住把柄。

關上窗子吃飯,正吃得開懷,有人敲門。

還沒等答應一聲,門被推開,胡老先生探頭探腦地進來:“我聽說,你們在這兒,所以就想來搭個夥,省個包間。”

南昭雪看著他放光的眼睛,忍不住好笑:“我這沒有新菜式。”

“你看你說的,”胡老先生端著份醬料,“我就是幾日不見,有些惦記你們,怎麽不懂老人家的心呢?”

難得這位不會因為他們的身份而拘謹,南昭雪和封天極也很喜歡他。

請他入了座,南昭雪打趣道:“今天您老人家是結銀子,還是用訊息?”

“當然是訊息了,”胡老先生一捂胸口,“這裏的吃食的確不貴,但我要想吃上好的肉,用上好的茶,還是花費不少。”

封天極目光掃過他的胸口:“您的銅錢都在肋骨上穿著呢?”

胡老先生痛心疾首:“可不是,我的錢,每一個銅板都是我的血汗,我行走在鄉間,為人四處看病,賣些草藥,以求溫飽。”

封天極:“……”

南昭雪差點笑出聲:“那麽,辛苦掙錢的可憐老人家,您的訊息是什麽呢?”

“我上回還沒有說完,”胡老先生夾了一筷子肉,正要說話,看封天極的筷子又要往鍋裏伸,趕緊又夾一筷子。

收住手,這才說:“這兩天,我又去細細打聽了一下。為了打聽這個訊息,我親自喬裝去了一趟。”

南昭雪眼睛微睜:“喬裝?”

“不錯,”胡老先生歎氣,“我也怪不容易的。”

“你喬裝去人家幹什麽?”封天極不解。

“去看病呀,你看,你們上回都沒有認真聽我說,那個老先生的兒子生病了……”

“不是,你等一下,”封天極實在不理解,“你是大夫,去給他家兒子看病,直接去就行了,他們家得大開中門迎接你吧?為何要喬裝?”

南昭雪也疑惑不解。

胡老先生摸著鬍子,露出一副“年輕人,你不懂”的表情。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他眼睛眯著,“王爺剛才說得不錯,的確,如果對方知道我是我,那一定會熱烈歡迎。”

“那麽問題在於,如果我是我,那我以後還能安生嗎?我還能沒事兒來這裏吃火鍋嗎?”

“答案是,不能!那我該多痛心疾首啊!”

“所以,我寧可不要他們虛無飄渺的歡迎,和什麽狗屁不管的尊敬,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是我。”

看著封天極和南昭雪一臉無奈的樣子,胡老先生搖頭歎息:“幹飯人,幹飯魂,你們不懂。”

“咳……”南昭雪差點嗆住,“你……你別和時遷學些有的沒的。”

“什麽有的沒的,時遷多好啊,我是沒有孫女,我有孫女都要嫁給他!”

封天極涼涼道:“以後就能隨時來這裏白吃白喝了,是嗎?”

胡老先生一拍桌子:“胡說!怎麽可以這樣想?對了,我決定,要收時遷做義子,不是,義孫。”

有義孫這個稱呼嗎?

南昭雪撫著眼:“這個事兒回頭商量,你別岔開話題,說訊息。”

“哦,對對,”胡老先生清清嗓子,吃了口肉,“是這麽回事,我本來就聽說他兒子病得有點奇怪,還以為是那些庸醫不懂,胡說八道。”

“結果,我去了之後,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

“你倒是說呀!”是他不愛表達,或者城府深的緣故。“王爺那會兒多大?”“四歲之前吧,”封天極說,“再後來,我的記憶也就開始比較清晰,這樣的事也就不多了。”南昭雪眸子一縮,珍貴妃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這樣對待一個年紀的孩子,三四歲,也許很多人還都沒有什麽記憶,那麽小的時候,許多事情已經模糊。所以,珍貴妃究竟是為了教封天極,因為初為人母不懂教育,用了極端的方式,還是心存惡意,故意而為?“我記憶深刻之後,珍母妃就待我好了不...